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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社畜的緊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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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社畜的緊張

宋主君其人,那是很標準的大戶主君,他會因為宋文箏的年齡而遷怒,也會因為宋文箏的身份而防範,可除了這些,還有更明顯的一點是,他會很註重外在名聲。

也就是說,他可以暗地裏搓磨宋文箏,苛待宋文箏,甚至搞死宋文箏……如此這般,稀疏平常。

但是,這些醜事都要默默的,悄悄的,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,他也不能被別人逮到證據。

他是大戶兒郎,宋家主君,不管背地裏是怎樣的汙糟樣子,但對外界,他必須體面,柔順,賢惠,大度。

他不會讓自己的賢名毀在這點汙糟事上。

宋文箏清楚這點,所以她精準一博,用肆無忌憚的口舌,堵住了宋主君找事的嘴。

“原來……是這樣啊。”

上首宋主君輕飄飄嘆了句,臉色已經由剛剛的瞬間陰沈轉換為滿滿慈愛,堪比京劇變臉。

“倒真是難為你了。”

“你說你這孩子,有難處怎麽不和嫡父說呢,咱們這一大家子,人多繁雜,遇到那管理不到的地方,你不說出來,光自己思量,嫡父又怎麽曉得呢。”

他的話語似嗔似怪,待埋怨完宋文箏後,又擡起眼皮往大廳上略略一掃,嗓音帶笑;

“各位說說,是不是啊。”

“我這個主君,每日管理那麽多事,又哪裏有心神去一一考察你們的居住環境,若真如此,我累也累死了。”

他帶笑的埋怨剛停,下邊就有一堆急急附合的聲音;

“那可不是嘛,主君事務繁忙,上要管理內宅,下要教導子女,每日忙的休息的空都沒有,哪裏能事事周到,物物齊全,我等自然不會因此作鬧,有失臉面。”

“是啊是啊,奴侍們都曉得主君忙碌,又豈會記恨這點,若房裏少了什麽,主動找大管家說就是,哪有這許多心思,豈不白白辜負主君操勞。”

“……”

感受著上首視線又頗帶玩味的落於自己身上,宋文箏彎了彎身子,恍似沒聽到眾人的話裏帶刺,又是一個深深大禮,繼續告狀;

“孩兒惶恐,可孩兒也曾對外開過口,但雲伯跟我講,他那裏並沒有收到撥給我的物資,所以無法給予,箏兒不懂這些,也不敢拿這些事情麻煩主君,所以——”

宋主君的臉色又難看了些,眼神黑黝黝的,莫名慎人。

“如此說來,倒真是我管家不力了。”

宋文箏似是怕極,恭恭敬敬跪在堂下,連頭都沒敢擡起,但清亮的嗓音卻傳播很遠;

“孩兒惶恐,孩兒知道主君定不會做這種事情,都是底下奴仆欺上瞞下,奴大欺主,孩兒懂得,可孩兒實在膽小,一不敢打擾主君,二不敢爭取權利,無可奈何,為避免凍死屋內成為笑話,便只能舍下臉面出工掙錢……”

宋主君的視線又落於宋文箏身上,似乎是想瞧清,對方如此口無遮攔,究竟是膽小在哪裏,但瞅來瞅去,也沒瞅出個所以然,便只能作罷,再度擠出個皮笑肉不笑的假表情來。

“如此說來,咱們宋府的下人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,竟平白委屈了我們宋府主子,當真要翻天了。”

宋文箏微微擡頭,恬不知恥;

“是該如此,畢竟奴大欺主,便是家中生亂的開始,只到底麻煩了嫡父,孩兒真是惶恐。”

宋主君;“……”呵。

堂下眾人;“……”呵。

隨著宋主君臉色難看的起身回屋,今天這場轟轟烈烈的審判戲碼,終究是以這種方式落下帷幕,而自地上緩慢起身的宋文箏,揉揉跪的發麻的雙膝,坦然自若的對視眾人各色視線,然後不卑不亢一低頭,哪裏還能瞧出剛剛誠惶誠恐的半點模樣;

“眾位小父早上好,很抱歉,不能一一給你們請安了,我的工作馬上要遲到,必須得先走了。”

“抱歉。”

說罷,她大刀闊斧,疾步前走,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大夥視線,只餘眾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眼裏震驚,久浮不掉。

半晌,一身青衣的香侍君先開了口;

“她……她何時變得這麽伶牙俐齒?好嚇人啊。”

他這話是對著斜對面的玉侍君說的,是以,其他侍君也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,一句接一句的說閑話。

“是啊,這大姑娘平日最是守禮,一絲錯步都沒踏過,這怎麽如今……性格也差太多了吧,真是奇了怪了。”

“可不是,這大姑娘平日三棍子打不出來個……咳,就沈默寡言,誰想到性格裏還有這一面,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——”

“唉,就不知是福還是禍啊,你們瞅剛剛主君臉色,恐怕這大姑娘往後的日子,難嘍。”

“嘖,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你們父子喲……”

本來聽前面種種,玉侍君還能保持面上儀態,柔弱嬌憐,可聽到後面,他面上的柔弱便有些維持不下去,聲音有些恨恨;

“和我們什麽關系,她又沒有養在我膝下,憑什麽闖了禍事牽連我——”

一直坐在旁邊小凳的宋若林也跟著柳眉倒豎,附合父親;

“就是,我們和她又不熟,嫡父明理,自不會將她闖的禍事安在我們頭上。”

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侍君涼涼插話;

“小若,你怎能這般說,那可是你姐姐,親姐姐呢——”

“哼,什麽姐姐,我才沒有她這樣丟人的姐姐!”

宋若林被玉侍君慣的厲害,嘴比腦快,大放厥詞;

“我宋若林的姐姐只有一個,那就是嫡姐宋玉顏,至於她宋文箏,又算什麽汙糟東西,也配當我……”

“住嘴,瞎說什麽!”

玉侍君急急呵止,掃了眼周圍愈加嘲諷的神色,他臉色難看的抿抿唇,幹脆直接甩袖走了人。

而直到此時,宋若林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將心裏話說了出來,他怔了一瞬,眼底有些慌亂,又看父親遠走,趕緊一跺腳,顧不上周全禮儀,迅速也跑了出去。

而這邊眾人看著父子倆遁逃的背影,回頭四望,眉眼八卦。

嘖,因為沒養在膝下,便和他們沒關系喲,因為惹了主君的怨,便不配當他姐姐喲,還罵人家汙糟東西,還只有嫡女一個姐姐……

當初生下孩子,抱來主院,從主君手裏換走好幾張地契難道是假的嗎?

還不配當他姐姐,人家好歹是個庶長女,哪怕不得上頭的眼,那也是女子之身,可以頂立門戶,成為依靠的。

這對父子倆,一個小侍,一個庶子,沒有根基,漂若浮萍,此時還不趕緊籠絡下已經長大成人的未來靠山,那將來要靠誰?

靠女人的良心?還是靠嫡出的施舍?

還瞧不上人家,嘖!

拎不清,真的拎不清。

幾個侍君互看一眼,難得有件事能志同道合,但明白歸明白,誰會去提醒呢?

幾人搖搖頭,各牽住自己兒女,禮儀周全的朝對方施禮,然後踏出門去,岔道分開,背道而行。

而這邊,宋文箏不清楚正屋裏自她走後的鬧劇,此時她正使出吃奶力氣拔步狂奔,然而終究在家耽擱的時間有些長,等她跑到鋪中,大家夥都已開工小半時辰……

顯而易見,在找到工作的一周內,她很敗好感的遲到了。

更慘的是,今天大老板心血來潮,進鋪視察,如今坐在賬房屋裏,已經等了她兩刻鐘。

宋文箏;“……”美好的工作岌岌可危,崩潰。

“小宋,你怎麽回事?”陳月如一臉焦躁的湊近宋文箏,恨鐵不成鋼;

“你以往都是按點來的,怎麽今日遲這麽久!”

“你知不知道,咱老板今日來視察,那就是想來看看你,結果你給我搞這麽一出,咱老板最討厭的就是不守時的人……”

她眉頭狠狠皺著,是宋文箏從未見過的嚴肅。

“我很抱歉。”

宋文箏心中有愧,但在這種時候,她除了誠心道歉,也真的沒有更好辦法了。

“是我的錯,我願意為此接受處罰……”

“唉,別那麽多廢話了!”

宋文箏的道歉被打斷,然後陳月如上手拽著她袖子就往裏間去,一邊走還一邊小聲警告;

“現在沈家主就坐在裏間,已經等了你半天,我告訴你小宋,這是你的機會,老板雖然討厭不守時的人,但他同樣喜歡有能力的人,至於這見一面後的結果會偏向哪邊,那就看你自己了——”

邊說邊走,等陳月如低聲將大致情況告知清楚,兩人也已經走到裏屋小間的門口,到了這會,陳月如終於松開拖拽宋文箏的手,正正神色,又理理衣服,格外禮貌的擡手敲門。

“砰砰砰——”

“家主,小宋來了,要不要立馬進去?”

而宋文箏這邊,看著陳月如一臉肅穆,她也被其感染,在等待對方回應的間隙,她學著陳月如那樣,理了理長襖,又拂了拂頭發,最後使勁癟了癟嘴,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表情輕松起來,然後,伴隨著屋裏傳來的一句“進來吧”的回應,她長呼一氣,緊跟而入,心跳都因這種人為制造出的緊張而快了幾分。

救命,這難道就是網上吐嘈的,打工社畜面見老板的感覺?

體驗到了,真的體驗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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